张一鸣不服
张一鸣是一位不那么耳熟能详的中国企业家，但正是他将TikTok打造成为互联网上最有前途的现象之一。现在，这位机智不服输的创始人面临巨大压力，要拯救他的企业于特朗普政府的威胁。
据知情人士透露，TikTok母公司字节跳动的风险投资人向张一鸣提出了一系列建议，以解决美国对这个短视频app构成安全威胁的担忧。不愿具名的知情人士说，提名的建议包括向美方出售TikTok的多数股权，对象可能是战略投资者或这些风险投资公司本身。
控制着这家公司的张一鸣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同意。他苦心打造TikTok的美国业务，聘用了一位美国人担任首席执行官，并向监管机构保证不会跟国外共享用户数据。TikTok也加强了在华盛顿的游说，并暗示将在美国创造10000个就业机会。
还不够。7月，特朗普总统表示正考虑在美国封杀这款app；他的顾问彼得·纳瓦罗说，将处罚这款app对美国实施“信息战”。决定很可能会在11月大选之前做出，因此对于张一鸣来说，时间紧迫。
“我们正在走技术民族主义的道路，”新美国智库网络安全政策和中国数字经济研究员Samm Sacks说。
特朗普有本事打击这块业务。他可以将TikTok添加到美国制裁实体清单中，从而迫使苹果、谷歌等美国公司将其从应用商店下架。此外，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正在审查字节跳动2017年对这项业务的收购，可能迫使分拆。无论采取哪种行动，都会影响到这项业务的价值。
这让张一鸣身边的人紧张起来，加紧努力保存这项业务的价值。以下是张一鸣、字节跳动及其投资者考虑的TikTok拯救方案。
将TikTok卖给美国投资者
包括红杉资本在内，字节跳动的风险投资人已敦促张一鸣出售TikTok的多数股权。他们是希望TikTok成为一家美国公司，而字节跳动只保留少数股份。一位知情人士称，此事已经讨论了几个月，设想了多种方案，包括向风投公司或战略合作伙伴定向增发。
知情人士说，谈判进行得非常详细，甚至讨论了字节跳动是否继续保留董事会席位、美国当局是否会支持等等。该公司的早期投资者、红杉中国负责人沈南鹏支持这个方案。红杉拒绝置评。
“自两周前公开宣布我们正在评估TikTok业务的公司结构变化以来，没有参与公司内部讨论的外部人士提出了许多建议，”TikTok在一份声明中说。“我们不评论传言或猜测。我们对TikTok的长期成功充满信心，将在有事可宣布的时候公布我们的计划。”
达成这一协议的最大障碍是张一鸣希望保持对TikTok的控制权。他之所以不愿放弃，是因为他认为该业务正在发展成为少数主要在线广告业务之一，堪比Facebook和谷歌。他已经顶住了TikTok在印度被封杀——这是该公司用户数量最大的市场。他的本能是战斗。他在政治敏感内容问题上与北京当局不合作，在版权问题上与中国出版商争吵。
价格是另一个挑战。TikTok的价值正在飙升，估值在200亿到400亿美元之间。如果能够遵循Facebook或谷歌的增长道路，那前途真的不可限量。一位知情人士说，尚不清楚风险投资人是否可以凑集足够的资金，以张一鸣满意的价格买下多数股权。除了红杉，投资人还包括General Atlantic和软银。由于时间紧迫，任何交易都将面临巨大风险。买家可能不得不与字节跳动达成协议，却不知道美国政府随后是否会放弃禁令。一位风险投资者表示，基本上不可能及时完成交易。
只出售TikTok的美国业务
知情人士说，正在讨论的更温和方案是将TikTok的美国业务分拆，字节跳动继续全资拥有其他地区业务。这将降低风险投资公司的融资压力，也让张一鸣保留对大多数业务的控制权。同时，还能使美国监管机构安心，因为用户数据将在一家本地公司的控制中。
美国业务在字节跳动总体业务中相对较小。根据Sensor Tower估算，TikTok在美国被下载超过1.65亿次，而全球下载总量超过20亿次（包括中国版）。
美资TikTok方案的缺点是，该行动将失去一家跨国公司的协同效应。涌向该服务的广告商将不得不面对两个不同的实体。TikTok的工程师可能难以处理根据不同地理区域细分的用户群。如果美国公司继续使用北京总部的算法和知识产权，美国政客可能仍会对安全性感到担忧。
将字节跳动拆分为中国和国外两块
将字节跳动按照中国业务和国外业务分拆，是一个对于张一鸣而言更夸张的方案。从理论上讲，他可以在美国或英国建立一个全球总部，负责本土以外的所有业务。尽管他的公司以TikTok闻名，但它是一个雄心勃勃的软件开发商，拥有多款流行的智能手机app，涉及新闻、娱乐等方面。这种分拆将主动解决对字节跳动整个app家族中资背景的担心。
该公司在中国的业务已经很大，发展很快。TikTok的中国版——抖音——比国外业务更大。字节跳动在中国也在向新领域扩张，包括教育。
使字节跳动成为美国公司
也许最不可能的选择是让张一鸣搬到美国并从那里经营字节跳动。近年来，随着字节跳动海外扩张，这位福建龙岩人呆在美国加州的时间越来越多。一位知情人士说，针对杰出人才的美国签证计划几乎肯定会适于张一鸣，意味着他可以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成为公民。这位知情人士说，类似案例有鲁珀特·默多克和伊隆·马斯克。
在他的祖国，此举将引发轩然大波。移居国外的中国人通常保持低调，避免成为众矢之的。
TikTok已经雇用了前迪士尼高管Kevin Mayer担任首席执行官，并兼任字节跳动首席运营官。
该公司一位发言人说，TikTok由一位美国首席执行官领导，在美国有数百员工，以及安全、安保、产品和公共政策方面的主要负责人。“我们从未向中国政府提供过用户数据，就算有这样的要求也不会这么做。”
最终，张一鸣可能选择不采取任何行动，等到特朗普做出决定后见机行事。根据CB Insights，字节跳动已经是世界上价值最高的初创企业。在上一次正式融资中，该公司的估值达到了750亿美元；一位知情人士说，在今年早些时候的一次非公开股权交易中，估值高达1400亿美元。
这位知情人士说，虽然美国对TikTok的禁令将打击其估值，但仍可能超过1000亿美元。早日定案还将有助于张一鸣集中精力，打造中国互联网的下一个主角，与腾讯和阿里巴巴并驾齐驱。尽管有美国的威胁，投资银行家已经向张一鸣游说IPO很久，因为投资者非常渴望。这说明了该公司的稳定性，即使公司表示不急于上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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撰文：Zheping Huang、Katie Roof 编辑：沈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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